北京白癜风的最好医院 https://baike.baidu.com/item/%E5%8C%97%E4%BA%AC%E4%B8%AD%E7%A7%91%E7%99%BD%E7%99%9C%E9%A3%8E%E5%8C%BB%E9%99%A2/9728824?fr=aladdin一月一书
对性嗤之以鼻、对爱不善言辞、对死避之不及。
这三类话题在我们的文化里是最隐晦、最缺乏、也最有必要的三个方向。尤其是“生死”,直到今天,还有很多人对这两个字讳莫如深。
但是不论人生如何卑细,在生死两端上,总有其值得珍重之处。正如作家袁凌所说:“在命运的钟声下,每个个体的生存是相通的,回避、漠视他人的在世经验,也就不能真实地面对自我。”
望京病房里的货郎、新世界的流浪小孩、编县志的异乡人、纪念墙上的一家人……作家袁凌通过对各色生存地面上辗转的小人物,记叙其生存细节,勾勒人性脉系,存留一份生命的纪念,写成短篇记录合集《生死课》。
今天柒贰君摘选了部分片段,与大家共享。
生
有娃子和奥菲利亚
有娃子的手吓人。
它像是比正常的手大出一倍,肿大变形的指节和手腕布着圆滚滚的疙瘩,很难想象一双手上会结出这么多疙瘩,像是两坨走症的庞大生姜。两年前的一场痛风症之后,有娃子的手开始变成了这样,圆滚滚的疙瘩在他的脚踝、肋巴上也可以摸到。
一个多月前,他又查出血压高到了以上。有娃子不敢告诉乘客,也提防他们看见自己的手,吓住了不肯上车。跑摩托车是有娃子仅有的生计,大年初一他还在出车。
家里房子不小,两层带阁楼的小楼,两进。有一段时间这套房子里曾经多出三个人,一个丈夫患尘肺病死的女人,她跑了儿媳的儿子,还有儿媳留下的孙女。人家说,女人跟了有娃子纯粹是看上了这栋楼房。”冬月二十八晚上,她打电话给我,说害怕,叫我下楼陪她。“两人不久扯了结婚证。
五月的一天,地里收绞股蓝的人听到有娃子的哭声,看见他坐在二楼窗台上,说自己被女人逼得活不下去了。原因是“那个狠心女人”的儿子扬言要害他的命,扬言房子是他妈买的。
有娃子把这话告诉女人,女人一点不责备儿子,反而骂有娃子小气,饭也不给他做着吃了。到了七月二十五号,两人又打了一架,女人拿电风扇、椅子砸有娃子,有娃子顺手往回一扔,擦伤了女人的腿肚子,女人把有娃子扭去了派出所。从派出所回来,有娃子提出了离婚。
开始女人不肯离,说要离跟死人离。后来暗中找到了下家,态度才变了。这场婚姻,有娃子记得很清楚,腊月二十四扯的结婚证,到开年九月初七,一共八个月零七天。
在悲痛最深处寻找宁静
欣然家住在走马镇医院后身。
两年以前,十岁的女孩平静的世界忽然倾斜了。因为低烧不退,医院查出再生障碍性贫血,俗称“软癌症”,却比真正的血癌更难治。
她的身体像一个变薄的容器,存不住血。血缓慢地往外渗流,开始是从鼻孔和嘴巴,以后是透过眼睑和皮肤,一条手臂上布满紫色的渗血印记。血小板降到了个位数,血管里几乎只剩下清水。
和身体一起失血的,还有她的家庭,生身父母此前刚刚离异。母亲再婚后又怀上小弟弟,挺着大肚子奔波照料女儿,生活费靠在外打工的继父寄回。
在准备骨髓移植的北京医院,欣然一时命在顷刻。在母亲寻求救济拍摄的照片中,瘦小的女孩躺在隔离细菌的透明层流罩里,手腕上插着针头。此刻只有她一个人,处在疾病的笼罩下,连母亲也无从分担。
母亲四处求人募捐,医生建议放弃时,她坚持要做骨髓配型。最终母亲募集到了二十万元捐款,但是距离骨髓移植费用相去甚远,只能选择ATG(球蛋白)治疗。
昂贵的代价之下,女孩“保住了小命”,ATG治疗使用进口球蛋白维持免疫力,药费每月最低六千元,还有按月去恩施的查血费用,总共的花销已到三十多万。
“血是拿钱买的,有钱才有稳定。”母亲说。
女儿沉静地听着这句话,就像对于我们的询问,平静地回答“还好”。似乎这是她应对世界的标准措辞。生父的疏离,再度上学的渴望,年初一复学又因为发烧中断的挫折,都无需更多的词汇表达。
她的世界在这三层楼房上,似乎有另一顶看不见的层流罩,把她和世界隔离开来,只能安静地眺望、回忆和入睡。
死
抬棺之路
到吴利志大姨家的坡,比意想的要高。主要是滑,一路黑泥巴,前人一脚下去就践踏无存了。
房子在的地方是一小块平地,像也不够安稳。大姨的身体也不安稳,肠子烂了,好不了了,姨爹出坡做活路,大姨在柴房里一根绳子上吊了。
棺材一上小路,都官呼喊指挥,重心突然降低,抬棺的人低吼起来,下脚寻找着力处,棺材身上七七八八的绳子也都被人挽住了。到陡坡的地方,棺材几乎是斜着,上面有人拉,下面除了抬棺的十来个主力*,有众多的推手,我也是这其中的一双,却担心棺材会忽然塌下来,把我们砸成肉泥。
后来我换到了坡上去拉绳子,看得更清楚惊心了一点。过于庞大的棺材压在矮下去的人头上,像一堆蚂蚁搬运倾斜着的棺材,稍微一脚踩空,外面就是黑色倾斜的万丈深坡,棺材会一路跌到谷底。那些在棺材外面和下面的人,他们像是蚂蚁的不顾身,似乎意识不到眼下的险境,却又对危险绝对清醒,显示着竭尽全力。
不论如何,棺材在一路惊心中前移,本身一直保持着大致的平衡,最终平安到达坟地。这看起来是个完全不可能的过程,竟然实现了。棺材平平地落进浅浅的坑中,解下了身上的杠子、竹篾和麻绳,人们还一时没有出声,默默地听着落土的鞭炮。
直到鞭炮的响声沉寂,刚才闭住的汗从头顶和身上冒出来,话匣子终于打开。有人回忆几十年前陈家的出丧,棺材滚到了山沟里,死者睡在地里,只好对死者谢罪,重装一副棺材入殓。这是大不吉利的事情,似乎一旦棺材落地,就是最大的失败。
棺材为什么要造这么重,为什么要埋在这样的远处,又不能换个干爽的天气,或者水汽稍微干一些的午后,只能在注定这么危险的情形下过来,这一切都没人提出疑问或者解释,千百年如此下来,在死葬这件大事上,没有提问的可能。
纪念墙上的一家人
在那块捐献纪念碑上,我找到了顾叔叔的名字。在年度的最底一排,和别的名字一样是烫金的,但并不显眼。
这是重庆的南山,墓地就在山顶下面一点,树林下是密麻麻成排的墓碑。遗体和器官捐献者纪念碑在火化厅后面的一块小广场上,每人一个名字,不需像骨灰那样占地方,又能留下一个标示,这正是李阿姨和叔叔签字捐遗体的动机。
叔叔去世在CT台上。那天清晨,阿姨像八年多医院做透析。在CT床上躺下,护士按部就班做检查,正在往本子上记录结果,叔叔躺在台子上不动。阿姨凑近一看,人没了意识,立刻抢救,可以已经来不及。医生让阿姨看叔叔的CT片,说肺上布满了棉絮一样的东西,已经看不到肺了,造成叔叔呼吸衰竭。
叔叔没有死在肾衰竭上,也没死在鼻子上,最终是死在肺上,这也是没想到的事。叔叔的问题最先出在鼻子上,开始是长了一个小疙瘩,去医院一查竟然是癌,还好叫基底细胞癌,是癌里最轻的一种。开了刀之后,有几年没有大碍,让阿姨操心的是顾颖的婚事,完全始料未及。
阿姨觉得叔叔和自己文化低,顾颖也没上过大学,家里缺个文化人,最终找了重庆大学的研究生小邓。小邓和顾颖一样性格内向,两人结婚后相处得不好。更成问题的是小邓的身体,没想到小邓有一种骨髓瘤方面的毛病,治不好,体弱导致他们一直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。
阿姨知道后大吃一惊,给顾颖检查身体,子宫都受损伤了,要求顾颖和小邓离婚。小邓看起来人本分,这上面却很不好打发。为了去掉房本上小邓的名字,赔了他二十万,另加十五万的治病费用。顾颖恢复了单身,但有了严重的妇科病。
后来顾颖又谈了个对象,是个包工头,离过婚,两人搭伙过日子也谈不上啥感情。在这期间,顾颖的妇科病进一步恶化,转成了宫颈癌,连子宫一并切除了。做手术期间,那个包工头也没来过,算是分手了。
在顾颖离婚期间,叔叔的鼻子再次发病,做了第二次手术。后来叔叔的肾病也越来越严重,患上了尿*症,不得不透析。透析了好几年,看起来叔叔这个病壳壳还经事,不料又患上了肺癌。
叔叔去世后,说到捐献遗体纪念碑的事,顾颖说我这个情况,也不可能成家有后代了,到时候也捐献了,只是不知道和妈妈得不得在一块上面。
这本《生死课》,与其说是一本散文集,柒贰君更愿意将其定义为一部小人物的记录片。袁凌用凝练的白描文字,刻画了那些被历史和现实重压下的肉体和灵魂,纪念他们的在世的艰辛与身后的萧瑟。
这些人物中,有乡土的长辈,也有都市的边缘人;有历史中的失踪者,也有留守的孩子;有辛苦的生意人,也有孤独症阴影下的白领......有逝者,有生者,他们的人生遭际,或可谓曲折,或简略潦草。
他们不是时代聚光灯下的主角,但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剧情。希望我们有一天能习得他们朴素的人生态度,就像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一样,坦然、真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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