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小青来源：木小清
1
医院复查。
我爸好酒。
年轻时聚会，他跟我两舅，两姨父围一桌，杯觥交错，喝到口齿不清，东倒西歪还舍不得下桌。
他说喝的是气氛，兄弟情。
时光荏苒，先是大姨父喝中风，瘫了。在养老机构住了两年去了。
再是我三舅，肝硬化，拖了几年也去了。
我四舅发现时，已是肝癌晚期，没撑半年也走了。
伤心之余，我拿这些活生生，血淋淋的例子劝我爸，少喝点。
我爸大手一挥，不以为然，说：“我身体好着呢？”
酒在我爸心里就是逆鳞，谁提他跟谁急。
他说人生在世，就这么点爱好，还想给他夺了，不成。
甚至逼出一句狠话，就算只有一口气，也要灌一口酒。
我说也说了，吵了也吵了，没用。
我妈也没辙。
2
直到前几年他头痛，眼模糊。
医院一查，高血压。
医生语重深长告诫他，戒酒戒酒，不能再喝了。
我爸说好。
我太了解我爸了，他的“好”是敷衍和权宜之计。
果然，在我买绞股蓝，灵芝粉等给他调理段日子，头不痛，他又嘚瑟起来，说好了。
任我苦口婆心劝，说现代医学没法治愈高血压，只能控制。
可他不听，只相信对自己有利的。
趁一次生日宴，半推半就又端起酒杯。
这一端，就放不下了，咂巴着嘴说真香。
气得我发誓再也不管他了。
冷静后又很无奈，只得叮嘱我妈盯着。
3
又过了一年，他头痛难耐，连走几步都痛。
好吧，医院送，又是一系列检查。
医生也很无奈，说年龄大了，血管弹性不足，一喝酒血压噌噌往上升，当然痛。
本以为他这之后安份了。
实际上他血压基本趴在这个临界点，一喝酒就飙到，甚至。
为了那口心头好，他听了一个战友的推荐，弄回几瓶药，说这是控制血压的中成药，没防害。
还说战友懂医，家里开药店，不会骗他。
我急得哇哇叫，哪有治高血压的药一日要吃三颗的。
我爸嗤之以鼻，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我说，你不懂。
在他每晚睡前吃三颗，隔日又能尝酒香，头又不痛的状况下，他越坚信，战友没骗他，反而我们千方百计想阻止他，烦人。
说已无用，我妈开始摔他酒杯。
也没用啊，杯碎了有碗碟，多的是盛酒的器皿。
多次兵荒马乱后，我也认清事实，管不了，只能退而求其次，管他的酒量。
4
一直以来，我心里有一个越积越深的隐忧，这样下去，他的身体会不会出问题？
就在去年9月中旬，这个隐忧爆了雷。
他食欲不振，连最爱的酒喝下去也是苦的，少尿少便，肚子胀得难受。
医院，医生说马上住院。
他肝功转氨酶高达多，医院收过转氨酶最高的是多，还没撑过去。
可想而知，他的情况多危急。
我当时吓哭了。
医院的方案是输两天液，无效就用人工肝，五六次后不行只能肝移植。
这期间随时会反复，人随时会没了。
究其原因，是他长期大量饮酒，又乱吃药，酒和药把肝伤得快衰竭了。
呵，我绕到病房后窗户边，哽咽着给他说情况，猜我爸怎么说。
“嗨，没那么严重，医生就爱夸大其词。住几天就回去了。”
我又气又急。
我和我妈都做了核酸，但只能一人陪护。
我要接送女儿，没事就在住院部外守着，给他们送饭。
5
还好，一天天的，他的高指标在往下落。
他又说：“你看吧，我说我没事吧。”
过了两三天，又有两个同类病人转进来。一个在ICU呆了五天，又做了9次人工肝，马上医院。
另一个治了几天人没了。
而那两人转氨酶只有多啊！
这会儿，我爸脸上才有些戚戚然，疑惑地问我：“这病真会要人命？”
我好气又好笑，危急情况已过了，他才慢半拍地意识自己的病严重。
医院过的，医院过，还好我爸达到出院标准了。
他出院时，医生护士叮嘱他千万别喝酒，闻都不行，再进来就出不去了。
医生说他这次捡回条命，一是送医及时，二是他身体底子好。
吃了三个多月药，他认为自己全须全尾，又飘了。
我只得拿医生的话堵他：受损的肝细胞好不了，只能靠好细胞再生，执行它的工作。
他已破了医生要求的多休息，成天出去蹦哒，打牌，钓鱼……
他还破了医生要求的饮食清淡，火锅，麻辣鱼，水煮肉片等，样样来。
真怕他有天偷偷试酒，再嘚瑟地说没事啊。
我一边焦急地等报告，一边想，酒有啥香的？呛喉，辛辣冲鼻，一口下去，从嘴到胃都难受。
酒真有那么香吗？
年龄大了，所谓的心头好，不是该通通给健康让路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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